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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

除夕,我走在街上,路過一間時尚的純白咖啡廳,是那種全店只有 logo 圖文是黑色的咖啡廳。有個蒼蒼老者站在桌前用不勻稱的氣唱著長城謠,店裡高朋滿座,大家都在談年要怎麼過,年終領多少,絲毫沒有人注意到他。我持續行走,不確定是否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在某個半圓磚造公寓前停下,我開門,好像原本就知道門沒鎖。畫面中心是一桌子山巒起伏的年菜,四方桌靠牆,對坐著兩人,我拿起碗筷盛了飯在桌的第三邊坐下。在我右手邊的是一位青年男子,我決定叫他創,而對面是一位婦人,就五官判斷感覺是創的母親。他們倆沒人下箸,於是我夾了條魚開始啃。然後創的母親開口了: 「你是個『多餘人』,如同《安納.卡列尼娜》裡面那個紅光滿面保養得宜的奧伯朗斯基公爵。在公家機關供職,下班時則從事對社會完全無所助益的活動。奧伯朗斯基在家與女僕勾搭;在社交圈善於講淘氣話營造和樂融融的詼諧氣氛;投資方面則敗光家產而賤賣祖傳的林園,大家都喜歡他,同時也覺得他靠不住。而你則晃蕩在你所謂的形而上的世界。我們都知道,在勤勞辛苦有生產力的工作與你腦中所創建的那些風花雪月間,你必然選擇後者。當中固然有缺乏責任的因素,但最主要的,還是你對真實世界的興趣闕如以及自信的缺失。我認為被困囿於己見的是你而不是我;看不見世界的是你而不是我。你使自己肉體孱弱,不整的胸廓山稜般湧現在毫無肌肉線條的胸膛,皮下血管在夏天時雕花般顯著地纏繞其上。無力且下垂的雙臂和蜷曲的脊椎昭示著恆長的坐姿,鬍子也較常人晚發且稀疏。你們這些『多餘人』總是游離在社會邊界,無法釐清究竟自己於社會何用,你們就像游離於整幅圖畫外的拼圖殘片,僅只是接受自己在社會上的位置,不去思考、改變、開創自己的社會價值。有時也會意識到自己的多餘,但也只是笑笑地自我安慰說這種尷尬或這種無力處境是變得成熟社會化所需適應的一部分。 「無數個下午,在工整平坦的草地上,你蓋了一百零二棟城堡、四十七棟馬廄,其中有三十棟城堡有被攻城過的痕跡,雖然風格一致但外牆斑駁;有十一棟馬廄曾被火炮轟擊,每天下午固定會從東北東第三十四個畫素的地方起火。你計較著村民建築與工作效率;計較何時升到城堡時代、帝王時代,那些時刻會有種舒心體感油然而生,帶領螢幕內的國家從野蠻走向開化,肉膘肥滿的馬兒奔馳在戰場讓你得意。那個世界在數碼的規則下一片祥和,所有事物井然有序,富有規則。投入必定有產出,耕田必定有收穫,攻擊必...